[杰埼]极地雪橇犬

极地雪橇犬

伪向哨AU

*:取为主人疾奔直至力竭而死之意。

 

一辆货车在公路上疾驰。一路少有见人。天色渐渐暗了。

过了一段山路,车进入了一座城镇。镇子很小,只有几条街的低矮建筑物,依附在这条横向贯穿的主干道两旁。车上护送贵重物品的人开始商议,是否要在此处休息片刻。粗略计算,时间还有富余。他们谈论时,车正好经过一家小酒馆。艳丽霓虹灯闪烁的招牌底下,有温暖香味的光透过玻璃弥散出来。

被照得白昼般亮堂的建筑物一侧,在暗巷里,车辆点火,因破旧不堪发出刺耳的嘈杂声音,带着浓郁的废气,猛地窜出。令人完全措手不及。它撞上了货车车头的侧面,令其行驶方向偏移。它们斜着滑向道路另一侧,以头部撞上路灯杆与一家店已倒闭的门面为止端。

有一会儿,车子都在静谧地冒烟。杰诺斯从其中早该被废弃的那一辆有些变形的驾驶座翻身出来,双脚落地。他简短检查一下身体状况,没有受损,习惯性活动一下左手,测试了一个握紧的动作。然后他弯腰捡起飞出车厢落在地上的工具,朝不远处的另一辆车走去。用它撬开后车厢的门,同时也可以用来朝车内还有意识的人的头颅狠狠砸下。

车厢内,被运送的保护舱也已经滑到一侧,一角被撞破。储存的循环液体渗出,流到地板上,有些粘稠。操作界面上闪着红灯,发出无人响应的孤单警报声。杰诺斯走过去,按下打开舱体的按键。

借着环境里极其微弱的光,他快速检视,其中躺着的是他寻找的人无误。他将人抱起来,这具身体现在像没有生命一般绵软,这令人惊惧。

他的行动速度很快。在他以小心的动作跃下后车厢时,才有居民慢悠悠地走出建筑物到街上来,还在那远处观望了一阵,没有听到动静,而犹豫着再靠近观察。他望了明亮的那边一眼,扭头走向另一条幽暗的路,外面停靠着另一台更迅捷的交通工具。

他像穿行于地下道中,像鬼魂一样地掠过、掠夺、游走而去,没有留下倒影。

 

埼玉在睡梦的世界里活了很久,久到已经看不到过去的影像。路程缓缓穿过一个个无视现实法则的、浮游着的梦境房间。在不明朗的路上,他看到那里漂浮着一条牵引的绳索。无意识地,他跟着它往前走。他感觉到自己确实正在靠近什么东西,像飞蛾接近光源。也可能是那一头的飞蛾正朝着光源追来。

那会是什么?人类或怪物,温驯或凶暴,彬彬有礼或张牙舞爪。或者是重叠在一起,你不知道那个人下一秒会露出什么表情。路途越来越暗,细线上散发微光,不曾被埋没。

忽然有什么东西朝他袭来,像是谁做了个淘气的鬼脸,惊得他一震。但这没让他完全醒来,上下眼皮还是紧粘在一起难以分开。他的身体不听使唤,自顾自地想从什么不存在的束缚中、茧中挣脱出来。仅隔着一层纸的现实世界,正混乱得如同梦境一般:风打在窗户上的微声、人类胸腔里的泵血声与鸟儿扇动翅膀的响声交织在一起,毫无章法地嘈杂;水中带着此地的地下水富集的矿物质的气味;这时他还未见到光呢。这无能为力感,他倒是挺熟悉的。

那扑过来的东西抱住他,当作宝物一样地簇拥他的意识他的灵魂。有只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,想安抚他又不敢再重一点惊扰他。这是他不熟悉的感觉,风暴安静下来,转过头来,歇止住蜷缩起来了。指尖的触碰转瞬而去,但他已经不要紧了。

他知道有个人在身旁。他知道他什么都不用担心,继续休息下去就好。他可以放心大胆地,他就是知道。他没有再挣扎着要睁开眼,绷紧的神经舒缓,他轻轻勾住那条绳索,它自会带他往该去的地方去。

这是他漫长睡梦的终幕。

 

刚脱离长久的休眠,他的身体还很僵硬,不听使唤。杰诺斯帮他坐起身靠在床头,递给他一杯茶水。他低头看,对方用右手端着茶杯,左手扶在一旁。他接过来,吹了吹,结果已经不烫了,喝了几口以后,说不出话的喉咙也舒服了一些。

他醒过来后,杰诺斯反而退避到离他较远的地方,紧盯着他的行动。

咳,他说,能告诉我,发生了什么事吗?他看到杰诺斯听见他的话,似乎眉头皱得更紧了,接着又放松开来。不过那只是错觉。那个人一直都没有任何表情,连多余的嘴角抽动都不存在,像是戴着一张完整的面具,显而易见异于常态。

您还记得些什么?杰诺斯试探问道。

说不上来。埼玉知道他的过去还是存在于那儿的,只是他现在看不清楚,就和他刚醒来眼睛不适应光线时一样,一切都朦朦胧胧,朦胧中那些光影,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。

杰诺斯沉默了片刻。我只知道,他们让您进入了长时间的休眠。我将您从那儿带出来,唤醒了您。

为什么?他问。

因为我有些事需要您的帮忙。

是什么事……

等您恢复以后,我们详细说。现在我希望您尽快好起来。如果有任何需要,您就叫我,杰诺斯坐在床边的一张靠椅上,我会一直守在这里。

噢,我知道了,埼玉说。

现在还是白天,从窗户进来充足的明亮光线。他才醒过来,还不是很想睡。但他看杰诺斯低着头,似乎很快就睡着了。那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是停摆的机器人,仿佛连呼吸起伏都无法察觉。咳。他自己现在其实有点儿饿了。不过看他才刚睡着,他想,等一会儿再叫醒他吧。他就这么靠在床头,身体往下挪了一点,仰着脸,闭上眼睛。

 

在买东西回来的路上,杰诺斯几次停下来,察看周围有没有埋伏,有没有跟踪者。他走到楼下时,听到楼上房间里发出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。他什么都顾不了,赶紧跑上去。

埼玉躺在房间的地板上。他丢下购物袋,去将他扶起,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差。埼玉睁开眼睛,看到是杰诺斯回来了,眉头舒缓了一些。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对陌生人有这样的感觉。

他张口,先不要说话,杰诺斯打断他说。他想说他现在已经不再难受了,只是脑中还有些残留的杂音。被混乱的感官知觉侵袭,让他身体失去控制,餐具被摔碎,仿佛是在反抗、是在发怒,但其实他并没有那种情绪。这样啊,他只是那样想,像是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一样。他知道这种反应怪不到某个人头上。

我已经好了,他说,已经不头痛了。他反手扶住杰诺斯的手臂,从地上爬起来。他本想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做做杰诺斯还不允许的小运动的,他对他的身体状况太轻拿轻放了;可在他走后不久意外就发生了。因为脑上还有点儿眩晕,他站起身后不由得晃了一下,稳稳扶住他的手紧抓着他的手腕,甚至有点儿疼。

非常抱歉,杰诺斯说,我不会再离开您身边了。这和他在不在并没有关联吧,埼玉想,不过见到他回来后,确实症状就消散了。他对这股混乱的风暴有种熟悉感。有些记忆被吹散了些覆盖其上的沙尘,若隐若现了。

 

埼玉觉得他以前一定见过杰诺斯。不是说他想起来了什么,有隐隐约约的感觉什么的。明明要是问他的话,他自己或许都不太能说得出自己喜欢吃什么,但杰诺斯却知道,并且给他做了这样的晚餐。

口味适合么?杰诺斯坐下来时问他,我自己不常做饭。唔,很好哦。埼玉回答。

那一刻他产生了一种错觉,杰诺斯听到他的话很开心地笑了。他眨了眨眼睛,和往常一样,那张脸上并未露出什么表情。虽然他知道是错觉,但感觉很真实。可能……因为什么……算了吧。

杰诺斯吃得很少,就放下了筷子。唔,不吃了吗?他含着什么优点含糊地说。杰诺斯点了点头。

他咽下去。说起来,你需要我帮忙的是什么事情?

杰诺斯组织了一下语言。在某地有这样一座工厂,杰诺斯说,他们设计制造有精神能力的人类。

试图量产向导吗?他问。因为向导一直都是很稀缺的存在。

不。他们制造出的人类没有向导那样安抚精神的能力,只有攻击、扰乱精神的能力而已。并且寿命很短。他们将这些人售卖给地下武装组织。他们已经在行动中让不少正规哨兵的精神崩溃,无法正常生活了。

噢,那我们是要……

去摧毁那座工厂,杰诺斯说。这时刻埼玉觉得是真的:他抬起头来,眼中有一道光。

 

埼玉忽然定住了动作。杰诺斯停下了声音。有人来了,埼玉说。

杰诺斯愣了愣,然后站起身。还有多远?他问。

大概还有半分钟到楼下。埼玉惊异于自己应对这种情形如此熟练。也许他以前也是在做类似的工作吧。这也是为什么杰诺斯会找到他,来帮这个忙。

杰诺斯拿上了似乎早就准备好的行李。您的身体现在怎样了?他问埼玉。我能自己行动,没问题。那我们这就走。话说完,他关了灯。

他们离开楼栋时,就连杰诺斯都能听见身后紧随的脚步声。他们的人数很多,走了一段,埼玉拉住杰诺斯的步伐。他们已经将这一片包围了。

杰诺斯思索了一下,带着他躲进一条巷子,躲在最深处堆砌的一些废弃物后边。

他们可以听到大路上传来的脚步声、压低的模糊交谈声,隐约看见有手电光晃过去。他们要做全面搜查了,埼玉将听到的告诉杰诺斯。嘘,杰诺斯说,万一他们也有哨兵。

他们原地不动,静默了一会儿。果然有搜查者走进了这条巷子,手电光远远地晃动,就要照到他们藏不住的那部分身影。

脚步凑近时,埼玉屏住了呼吸。杰诺斯却突然暂时松开了他的手,往前一步,站在了灯光中。

他的眼睛直视向那名搜查者,捕捉住对方的眼睛,进行入侵。对方的动作定住了。无声片刻,对方僵硬地转过身去,有些摇晃着,一步步走开了。

确认人已经走了,埼玉探出头来,刚要问些什么,杰诺斯退后几步,靠在了墙上,差点就要滑落下去。埼玉赶紧凑到他身边。见他眼睛失焦了一会儿,才恢复正常。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,杰诺斯说。我们等搜查完再离开吧。

我们去哪儿?埼玉问。

去另一个藏身处。杰诺斯望向他,在黑夜的微光中。等您完全恢复,我们就执行计划。

 

后来,以后,埼玉常常会回想起那一段时光。他们带了足够的储备,躲到无人区中的一间房子里,脱离与外界的接触,没人能找到他们。他们甚至可以在白天出去散步。

在这段时间里,他没回忆起多少东西,只是加强了对杰诺斯的认识。他有一些奇怪的地方,比如食量很小,而睡得很久,有时沉得不容易叫醒。但醒来后,他就是行事快速而果断的一个人。比如生硬的脸。

他们出去散步,聊一些轻松的事情时,他经常还会看到那种错觉,杰诺斯露出的表情十分鲜活,让他更像是靠近人类的生物了,因为现实里他实在有些不真实。他把这当作是“另一个杰诺斯”。

在走到岔路口时,杰诺斯问他,要不要今天就到此为止,该回去了。路那头已经看得到夕阳的底端接触楼房的顶端了。他刚想说什么,听见另一个杰诺斯的声音说,不,再继续走走吧。再走走吧,于是他说。好的,杰诺斯点点头。

杰诺斯将在一周后执行计划。哨兵对安保人员的探知可以帮上他很大的忙,埼玉想,这大概就是找到他的原因。拿到杰诺斯交给他的武器时,他发觉他对这些不陌生。也许他真的做过相关的工作吧,他想,毕竟是哨兵。是不会被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而白白浪费的资源。

继上次的事之后,他问杰诺斯:你是向导吗?

杰诺斯摇了摇头。这个话题不再谈起。

就像他还沉睡不醒时,杰诺斯守在他身边那样,现在杰诺斯在白天睡着的时候,他也会呆在一旁。睡着的他虽然也没有什么表情,但似乎更像人类了。在他的错觉中,他看到他的眉毛与呼吸都放松了,一张铁板被敲碎了,变得脆弱了。偶尔还会划动手臂,十分像只有几岁的小孩子。

 

靠他帮忙,他们找到了看守者最少,最容易突破的道路。他们入侵了工厂,由杰诺斯走在前面,迎击任何扑面而来的敌人。他跟在后面,注意力更多放在探听周围视距之外的动静。他们轻步走过阴暗无人的走廊。

走过一个岔路口后,埼玉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。后面,他说,他自己还没转过头去,子弹就击中了从身后拐角走出的第一个人。他忽然被一只手盖住眼睛。在几声枪响和杂乱的叫喊声后,那只手才移开,那些人已经倒在阴影中了。

他们一定已经发觉了。杰诺斯说,我们得快点。

我们要去哪儿?

去培育的车间。

他们不再掩饰脚步声一路奔跑,头顶响起警报声,有人在喊话呼唤保安。他们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。比走廊里高很多的天花板下,墙边靠放着一排培养罐。

杰诺斯放下枪,察看了一下电脑面板。这里有他们全部的研究资料,他说,将这里毁掉就可以了。

大概吧。

杰诺斯转过头去,埼玉正凑在那些培养罐前,贴着玻璃往里看。从幼儿到近成年的人类形态依次盛放在培养液中,插着呼吸与营养管,紧闭双眼,像在做漫长的梦,身体随着气泡升起轻轻浮动。

杰诺斯,我感觉……他说。

什么?杰诺斯紧张地说。

埼玉回头看了他一眼。好吧。没什么,他说,那我们要怎么毁掉这儿?

杰诺斯从携带的装备中取出定时炸药。将一个安放在控制台边,另一个贴在那泡着近成年标本的罐子表面。剩余的时间足够逃离了,他说。

埼玉走到门口,转过头来,杰诺斯站在原地未动。我要守在这里,防止他们将它拆除。杰诺斯说。

什么?埼玉说。他听到有更多人来了。他望了望门外的走廊,又转回来。这时,那股他已经习惯的幻觉又出现了。他看到杰诺斯朝他笑了笑。然后走过来,牵住了他的手。

他基本是被杰诺斯一路拉出去的。杰诺斯的速度很快,他必须全力跑才能跟上。一路上,杰诺斯没有跟他说任何话。他们经过之前有偷袭的敌人被杀死的走廊。埼玉突然拉住杰诺斯,他看向地上躺着的人的脸。所有人都有一模一样的生硬的面容,有的破碎了眼眶或额头。他还未对此发表什么感想,就听到更多的脚步声,没有注意,杰诺斯就继续拉着他往外逃了。

他们一直逃到来路,到工厂附近的山丘上。杰诺斯停下脚步。埼玉俯身喘着气,这时,身后传来了爆炸声。他被震得往前倒,扑在地上,从身后扬来一片烟尘。他抬起头,杰诺斯正蹲在他面前,微笑着朝他伸出要扶他起来的手。他伸手想接住,但那一刻,杰诺斯消失了。

他的幻影消失在空气里。爆炸的震动过后,埼玉感到一阵头痛,已经没人在他身旁,能抱住他、扶他起来,他躺在地上,几乎痛到抽搐。世界上此时此刻没有人能顾及他。

他闭上眼睛,看到那条绳索,此时正散漫地漂浮在半空。因为它断开了。这就是前辈说过的联结断开带来的痛楚吧,他在心里想道。他随即想了起来,越来越多地,想起了发生的一切。

他放下捂住太阳穴的双手,躺在地上,没有注意到自己急促的呼吸。他望着爆炸的余烟遮蔽天空。那根绳索就此化为一些微光,消失在黑暗的世界中了。

 

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。

他回到了他们的藏身处。杰诺斯已经为他置办好了一切。他现在有新的、普通人的身份,有普通的住处,以及足够他游手好闲很长一段时间的存款。原来他的计划是这个样子的,他想道。他没有感到什么情绪波动。他曾经认识的杰诺斯和现在认识的杰诺斯两个形象,有些互斥地拼接到一起。如果他能够再回到眼前,他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好。

晚间他走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。提着晚餐,他见到路边垃圾桶旁有一头在翻找食物的狗。他走了过去,看它毛皮脏乱,瘦削见骨,见到他抬起头,摇了摇尾巴。狗不像动画中那样有丰富的表情。他拿出了晚餐得一小部分给它,它欢快地摇着尾巴低头狼吞虎咽。他顺势摸了摸它的头,没有被讨厌。它这一身要洗干净应该挺花工夫的吧,他想。

他站起身,在路灯光底下,他看见杰诺斯靠在那里。只是他的幻影。现在他也常常能看到这幻影。虽然杰诺斯已经不在他身旁了,但他不会再犯感官知觉混乱暴走的毛病。大概是因为他还在身旁吧。杰诺斯对他笑了笑,然后消失了。

他听到周围有不自然的动静。虽然他现在使用着新的伪造身份,也有可能被找到。他将手伸到腰间。

走出来的人有他熟悉的面孔。是他曾经信任的面孔,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怎样。最近好吗?那个戴眼镜的人说。

挺好的。

你想回去吗?

他思索了一下。不是很想,他说,我有选择吗?

有的,那个人笑着说,我会为你保密。

那谢谢了。

那个人看了一眼他脚旁的动物。这是你养的吗?

是的。呃,不是,他低头看了一眼,那条狗也正抬头看他,不知道是还想要吃的,还是别的什么。

还不是。

 

 

外一篇 

不吠则咬人

 

埼玉是很出色的哨兵。他的能力很强,并且不需要向导的安抚他也能保持稳定的情绪,或者说他本身就很少产生什么情绪。只是睡觉的时候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就好。

他是正规的哨兵,服从于塔的军方。这一次他们被派出,与另一个民间组织合作执行任务。那边派来的几个人,其中有一个是杰诺斯。

他一开始没有注意这个人。他本来在生活中就很少把注意力放在什么特定的人身上。只是他有那么几次发现,这个人跟在他身后。看来那家伙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,跟踪哨兵的人是肯定会被发现的啊。因为对方没有做出更多的行动,他也没有回头去捉拿。

由他偶尔的观察,他觉得杰诺斯是个做事很利落,很安静的人。同组织的人总是使唤他,他也毫无怨言。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,让埼玉感觉这不会是什么面部神经僵硬的病症吧。没事的时候,他只是找个地方坐下,没有人和他说话,他静静地低着头,就像没有得到指令的机器自己停摆,等待下一个指令一样。

有一次他们吃饭时坐在了一起,就聊了起来。

我知道您的很多事迹,杰诺斯说。哦哦,原来是怀着崇敬之意的后辈吗,虽然跟踪怎么说都有点过了吧。埼玉想了想。但你并不是哨兵?

我不是,我没有那个资质。

啊,没关系。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行了。

他的话让杰诺斯沉思不语。

后来他不再去管这家伙有没有跟在他后面这件事了。他想他也没什么恶意。那种心情他稍微能理解吧。只是不要出现在很私密的地方就行了。

即将进行作战任务的前夜,他和无证在房外聊天。无证其实不擅长战斗,他主要负责后备工作。

你不厌烦战斗吗?无证问他。唔,也有一些吧,他说。他没有多大感觉是真的。虽然哨兵是没有个人自由的。但是,“有时也很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啊,”他说。

他不知道有听到的人会尽全力去帮他实现偶然的梦想。

 

他们的作战一直进行得很顺利,直至合作者几人忽然在联络中消失了。

接着他们开始遭到预料之外的袭击。埼玉赶到一处支援时,守在那里的队友已经倒下了。借着黑暗中的微光,他认出做出这样的事的人是谁。

你们反叛了吗?还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计划的?他问,杰诺斯一言不发。踢开了脚边的东西,朝他走近两步,然后扑了过来。

他们拿出近战武器,在林子里翻滚搏斗。几轮过后,两个人身上都添了不少伤痕。滴滴血溅到地面上,甚至裂开的伤口相撞。这时杰诺斯爬起来,幽幽的目光直射向他,让他的身体僵住了。

他感觉到有一股精神力侵入了进来。这和温柔的向导不一样,是一股猛烈的洪水,一只擒住猎物的利爪。他用全力反抗这股控制力。两个人这样僵持着,都定在原地。

突然他感觉自己抵抗的屏障凭空消失了,破坏性的精神力直入脑中,但他闭紧眼睛,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痛楚,感官知觉开始走向混乱,但很轻微,他还没有失控。他感觉自己又被扑倒,睁开眼,杰诺斯手持利匕,压在他的身上。但最终他站起身,在他反应过来之前,其他人赶来之前,飞速离开了。

自那时开始,他就不再保持稳定,时不时犯头痛与知觉混乱,被判断不能再参与行动,派来的向导也不能缓解他的病情。据说,他的症状有些像已经与人联结了,但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任何向导。最终感官知觉的暴走已经无法停止,他的意识都已经无法再保持清晰。为了不让他受折磨,上级决定,让他与其他失控的哨兵一样,进入长期休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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