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enumbra-Snow

双性转，吸血鬼au，黑，ooc，慎

新的都市传说的形成，是来自一个自称逃过一劫的酒鬼。死伤的案件确实存在，但在阴暗的街区，这种事本就经常发生。他描述得足够细致，能让一部分听者半信，的确在迎面遇上的那一刻，他的酒就被吓醒了。

在月光黯淡的深夜，在大街上的路灯光延伸不到的小巷中。酒鬼醉倒在那里，独自享受着酒精带来的虚幻的愉悦感，等着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睡去，然后再睁开眼是新的一天来临。在那时他听到了声音。

哒，哒。像是高跟鞋跟落在地上的响声。啊，是女人啊，有听者说。于深夜敢独自在街上游荡的女人。那声音循着固定的节奏，随着靠近变响亮清晰，让人听出来与一般的不同：虽然鞋跟尖细，却没有轻盈的感觉，像金属质地一样沉重。像是工程器械，砸在水泥地上会留下一圈碎痕。

那真的是女人么？

是，至少从身形看来。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巷口，背着光，酒鬼看不见她的脸，只能看见身躯的曲线。虽然那一点外表特征就透露出十足的美妙，但脚步向他靠近而来的时候，他无缘故地开始冒出冷汗。像是深层的动物本能发出了声嘶力竭的警报。

脚步声不慌不忙，像是钟声，最后停在他的面前。在高大的异性面前他不敢抬头，眼睛瞥到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。

水果刀？匕首？或者是……

是一把餐刀。圆滑的形状与锋利的刃边在路灯的微光中，恍现出一种晚宴上的盛大与温暖。但作为主菜端上长桌的，清醒的人脑想到，无疑是对面的自己了。

女人不发一言，弯下腰来，凑近他的脸。靠得更近时他几乎不能呼吸，感到散落的头发扫过脸颊。但只是过了几秒钟，女人重新直起了身，他闭紧了眼睛，只听见脚步声重新响起，以同样的步速稳定离去。

他再睁开眼的时候，面前已经空无一人。

那短暂的时刻中，另一个存在带来的威压，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。隔天他听到了新的被害者的新闻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放过了。

那是因为，捕猎者边往前走边想着，从这人类呼吸中的气味来判断，综合之前几次得到的经验。这次她不想再取酒精中毒者的血了。

暗室的房间门被打开。客厅的灯光被放了一丝进来。嗜睡的主人动了动身体，不满地翻了个身，重新回到暗影中。

但门完全敞开来，另一个人走进了房间里。她端着高脚杯，走到同居者身旁，将它搁在地板上床铺的枕边。

闻到香味，埼玉不由得还是苏醒了。她转过头来，杯中的液体还在微微晃动。看到那片翻滚的暗红色时，她眼睛里亮起一道光芒，腹腔内的本能渴求得发出啸叫声。

但只是一瞬间。

她收回视线，重新背对着诱惑源头躺下。双眼微闭，让那种骚动蛰伏下去，恢复慵懒的虚空的状态，是她现在很擅长的事情。她没有说话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，可能是不想说，也可能是饿得没力气了。

在她的意识再度缓缓降落到睡梦里去的过程中，杯子被拿了起来。她开始迷糊，睡衣的衣领忽然被扯住，将她绵软的身体一把拽起。脱离长时间内床对身体的承担，还让人有点不适应。头颅晃动，尝到味道、意识到那是血的味道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。

都数不清有多少年过去了，她想，杰诺斯粗鲁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。也不能说是粗鲁。她的举止永远都保持着一种优雅，即使掐着人脖子摔在地上的动作也是，因为她是被设计制造成这样的。她做事情可以说是很细致的，比如做甜点上的雕花，因为她能把手中力度与移动的距离控制得十分精准。她的舌头也很温软，能够想象那不是真正的生物组织么？但是她就是有一点不好。也不能说是不好。

她本能地开始挣扎，但不起效果。微不足道。她太饿了，使不出一点力气。如果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，就算是她，也会……他们也能找到某种能够伤害到她的手段吧。说回来，如果是真正的敌人，她也许还能攒聚起一拳头的力气。但现在捧着她的睡脸逼她把血咽下去的是杰诺斯。

血中有专属于杰诺斯的炽热又硬冷的味道。不过埼玉并不讨厌这个。不如说早就习惯了嘛。杰诺斯所散发出的，世间唯一的战争机器与艺术品的融合，那样的味道，冒牌生命体的味道，她可以只用鼻子，用味蕾，甚至这些都不需要，就能够分辨出来，这是活在世上一件令人心安的事。

她让她心安，她习惯有她存在，她喜欢她，所以若她提出要求，她没法拒绝。

她咽下了第一口血，然后于是，既然已经破戒就不必再忍耐了，况且体内的渴求也因为得到了一点甘霖而躁起发狂。她闭着眼，尽情搜刮舌尖够得着的浓烈美味。犬齿也变得蠢蠢欲动，开始恢复力气的双手抬起，抱住杰诺斯的肩膀，然后着实地咬了她一口。

杰诺斯收回上身，抬手摸过唇边造成的一小段裂痕。虽然如此，她不会流血。虽然她不会流血。

埼玉擦了下自己唇角溢出的一点液体，舔舐手背。面对面坐着的她们俩身边，搁在地板上的高脚杯里，晚餐还剩着一半。

“还要吗？”杰诺斯说。

“要，”嗜血者回答，但软绵绵地歪着头，用手指戳了一下对方露出的胸口。

“就像刚才那样，继续吧，”她说，“挺有趣的。”

很有趣。有趣吗。

于是杰诺斯拿起了杯子。那时被看到唇角也留着几点鲜红色。

这对于她来说就够了。应当说，这对于存活了千百年，所以对人类世界的兴趣已经丧尽的不老不死者来说，就十分足够了。

捧起酒杯，捧起圣水，捧起她血色丰润起来的两颊。

“有什么有趣的节目吗？”结束了一段长时间睡眠，吃完了久违的一餐，恢复了一些气力，吸血鬼愿意暂时离开那房间，进入客厅，抱着双腿，坐在沙发上，看看晚间电视。

已经预先查过了节目单，杰诺斯拿起遥控器换台。

……

“现在的人类又变得更加重口味了。”靠在高大一点正襟危坐的同伴身旁，看着野外真人秀，埼玉很快就又变成一脸无聊，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模样。

“虽然这和他们几百年前的战争相比完全不算什么。”

杰诺斯闻言低头，发现埼玉也正好在看她。眯着眼，有几分在笑的样子。于是她也露出一个微笑。也都不知道在笑些什么。

接下来是深夜新闻，严肃地谈论了深夜连环杀人者的再度出现。

“原来你已经出名了。”

杰诺斯没有什么反应。“因为您只要人类的新鲜血液。”其它动物的不行。医院里的冷藏品也不行。“那些根本不能算是食物，”极度挑食的家伙这么说。“是的。”于是她附和道。

过了会儿，身旁的人靠得他更沉了，好像困意更加上来了的样子。

“我想要什么你都会为我弄来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她没有回答“我会努力，”没有回答“我尽我所能”。傲气的年轻人，她想着就笑了。

“如果我说想要月亮呢。”

“……”杰诺斯沉默了一阵。但接着她张口给出回答，“我计划了一下。实现那种目标需要很长的时间。”

她从不考虑不可能性。

“如果您真想要的话。”

“不用考虑了，是开玩笑的。”埼玉的声音沉下来。

“是。”

吸血鬼叹了一口气。如果找到一件让她承认不可能做到的事，会很有意思吧。她靠在肩膀下边，迷糊地想。

深夜频道在放古早的爱情片。客厅里只有荧幕亮着，映出黑白的绿草蓝天与鲜花。

“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？”

“我。   ”

杰诺斯沉默了。电视中传出情侣争吵的声音。暴雨的声音。深情告白的声音。喜极而泣的声音。响起圆满大结局的交响曲。她低头看埼玉，她已经睡着了。于是她轻轻起身，将倚靠着她的身体小心托放在沙发上，然后再将她抱回房间里，放在刚才替换收拾整齐的床上，盖上被子。

“我想。      ”

她久久地看着熟睡者的面庞。她下一次醒来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。

“我想再看到您曾经的姿态。在我们刚相遇那时的，那样的姿态。”

她转身离开了房间。她想总有一天她会说出口的。总有一天她会休息好的。

下次。下下次。再一次。

她清洗刀具与杯子，淡红色的水旋转流下，消失在管道口中。

她看自己残留着拥抱触感的双手。

她究竟是在等什么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