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enumbra-Snow

休息日

One Punch Man - Genos/Saitama

※老师犯抑郁

今天早晨杰诺斯做好早餐时，窗帘还没有拉开。室内只有厨房亮着灯光，像是还在破晓之前。平常老师会和他差不多时间起来，拉开门走到阳台上去，察看仙人掌和天气，望望远处有没有什么庞大的怪东西。

他听到老师的闹钟响过。一般，老师从被子里伸出手去砸一下，再躺个几分钟，就会爬起来。老师的生活作息非常有规律可循。但现在离响铃声停止已经有一阵子了。他可以看见老师埋在被子底下的身体动了动，像只是换了个睡觉的姿势而已。老师没有说话，也没有起床的意思。

杰诺斯走出厨房，打开房间灯，那一瞬间捕捉到老师迅速扯被子盖住了露在外面的上半头部。他走过去，蹲在老师枕头旁，在近处对老师说，早餐已经好了。香味正从厨房飘出来。那是老师喜欢吃的东西。

但埼玉没有像被食物的香气诱惑，快速爬起来，他的脸依然闷在被子里，过了好一阵，才哑着嗓子说，你先去吃吧。

把话说出口时，感觉像就要忘了怎么与别人交谈一样。

杰诺斯愣一下，急忙问，老师哪里不舒服吗？是病了吗？可能是感冒，考虑到昨晚的降温与老师出门时穿的衣服的保暖度。他的声音听着是透明的，焦躁与忧虑清晰可见，埼玉想，没事，他回答，只是偶尔想多睡一会儿。

说罢，他的肚子叫了一声。

老师先吃了早餐再继续睡吧，杰诺斯说。

我不想吃，埼玉说，让我继续睡吧，你去吃就好了。

杰诺斯快速伸手掀开被子，露出老师因为蒙着头温度略高的脸。埼玉赶紧抬手遮住眼睛，不过冷空气和光线，多少让人清醒了一点。他的手碰到了杰诺斯那金属做的、一点都不温暖的手，它贴上了自己额头。

几秒后，埼玉干笑了一下，说，是正常的温度吧？我说了，我没生病。

杰诺斯的探测器显示老师的基本生理指标都很正常。但切换到现实画面，他认为是不正常的。说不上哪里有问题。也许因为昨晚回来晚了些，老师有点缺乏睡眠。不，不像是这种问题。

他正想着要怎么办，自己的手机响了，他走到门外去接。埼玉默默把被子扯上，眼睛露在外面，望了望天花板。

整座楼，应该说是整座城市忽然一震。他眨了眨。

杰诺斯接完电话回来，隔壁城市出现了鬼级灾害。

不是很厉害的敌人吧？埼玉问。

不强，但比较麻烦，协会现在需要人手。

噢，既然这样，你去吧。埼玉伸手，想把被杰诺斯拉开了一半的窗帘再拉上。

……那老师呢？

不了，他说，没兴趣……回头看到杰诺斯的表情，顿了顿，就现在，暂时的，他赶忙补充，既然你们可以解决，我就不去了。我很困啊，你赶紧走吧，让我安心睡一会儿。

老师，杰诺斯说，等我回来了，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。

埼玉翻过身去不回答。他听到杰诺斯去处理厨房的东西了，出门之前还告诉他如果凉了要加热，你以为我是不懂常识的吗，没有你我自己也生活了很多年啊，他想，听到门关上，松了口气。

他其实没有多困，也的确饿了，也没有被什么疾病入侵，只是在某个平常的早上醒来后不想动弹罢了。不说那些一睁开眼就摆在眼前的日常琐事，连怪人的消息也不能让他那股英雄精神——责任感，兴趣，习惯，不管是什么——从哪个角落里给揪出来，重新发挥作用。他伸手关了灯。偶尔有震动，他躺着，一动不动。

其实他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呼喊，让他爬起来，穿衣服、吃饭、去战斗，但它被关在太深处了，传出来的声音太微弱，一根指头都驱使不了。在万事万物进行着、流动着的时候忽然他停下来了。其实他无可忧虑，只是头脑一片空白。听见稳当放在那里，今天没有被砸，而是被轻轻按停的闹钟，在刻板作响。

他躺了一阵，说不上是醒的还是有睡着过。时常传来的震动让人觉得像在睡火车。他抹了把脸，看了一眼闹钟。他以为过去很久了，但其实这个上午还很漫长。

杰诺斯，他想，想到他，他应该在路上，或者已经开始战斗了，嗯。这个人，你看到的，这样……是因为年轻吗？总感觉他，想飞的话就能火箭一样冲到远方去。

他是缺根筋啊，完全不会考虑停下来。

但是同时，他想，回到生活中，又那么的……他蒙上眼睛，试图逃避温热的记忆与冷冰冰的现实。早餐，起来去吃杰诺斯做的早餐，趁着还是热的，快去吃掉。他纹丝不动，又挣扎了一阵，终于掀开被子，坐起身了。

虽然喉咙里跟塞了块海绵一样，饥饿和熟悉的香味在两头同时折磨，他还是把自己那份给吃掉了，既难受，又是真的味道很好。比起饿着肚子时要稍微有力气了些。他打开电视，看灾害现场的新闻。

现场很乱，摄像头偶尔能拍到几个战斗中的英雄，他看到杰诺斯的身影几次，都是一瞬间就掠过了。

他关掉电视出门，临走瞥了挂在那里洗干净的英雄制服一眼。

城市很大，但找到杰诺斯不是很难，看到那庞大得占据了几条街的怪物身上哪个地方冒起了火焰，就朝那个方向跑过去。隔着一栋建筑，他停下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前面一条街道上，杰诺斯在战斗着。

他的金属身躯轻巧跃过楼顶，他单纯的每一击都用上全力冲过去。所以才总是会损坏得那么厉害吧。埼玉站在不远的地方，瓦砾掉在他脚旁。但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。像是就算一次性用尽了力气，也不会搁浅停下，只要稍喘气就能重新爬起，恢复充沛的力量继续作战。一盏火焰，不到烧得干干净净不会熄灭。

看样子埼玉不用去帮忙，他也不想。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着，总是忘了注意。不会流汗的金属躯壳映着光。

他不由自主忧虑起来，虽然看上去明显用不着这样。

怪物解决后，杰诺斯落在街面上，扫描生命迹象的雷达闪烁这时才引起他注意。他慌忙扭头看老师，对方正朝他走过来。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师到的。

他之前觉得老师应该去医院，或者去协会检查一下，如果是某些怪人针对老师做了什么手脚呢，如果老师变得不能战斗的话——至少，一个平常人也要按时吃饭，注重身体健康——

埼玉站在他面前时，也有话想说，但喉咙还是堵着的，他有一些摸不清的情绪，他觉得他能想到的那些话说出来都不对味。

杰诺斯目不转睛盯着他，他只好开口说，你……呃……

算了。他走上前一步拥抱他。有战斗过后还没降下去的余温，他两手在质地坚硬的背上交叉。虽然整个改造人身体都是硬质地的，他还是觉得这家伙一瞬间僵硬了。不要过热，不要过热，他在耳旁悄声说。理所当然地，冒了些白烟的金属手臂折过来环抱他。

那时，埼玉真的有很多话，差点就涌了出来。他不知道杰诺斯对他的行为理解到了什么程度，没关系，只是现在，这至少消除了一些被无形的东西所束缚的痛苦。带来一些安稳感。在以前，这样的日子他也许可以睡上一整天。而现在，如果你说话，有人会听见了。

这家伙这么有活力，能不能分一点过来啊，啊哈哈，他没有笑的力气，在心里想着。分给我吧。留下来吧。

为了克制住喉咙里的滚动，埼玉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：

不要去医院了。去吃乌冬吧。现在。去大吃一顿。

莫名感觉此时的老师会不小心滑脱到哪里去找不回来，杰诺斯手攥得紧紧的。他是不明白，但绝对不会放开。他说，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