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enumbra-Snow

烟囱

主题：两人间的秘密

Hope - Abi Wade

他不该在这种时候，出现在这个地方的。埼玉想。这也本不是他平常离校时会走的路。

他面朝的那个方向，在天边，夕阳溶入地平线了。杰诺斯手握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的铁管，在昏暗的世界中反射出耀眼的光。他举高的双手砸了下去。然后再收回手，重新抬起；如此反复。仿佛眼睛已被蒙蔽，理性不复存在，被恐惧、绝望以及延伸出的愤怒全然占据。

血看起来是黑色的，液滴被带起洒在空气里，沾在他手上，落在脸上，与他自己额角与唇边的血迹混在一起了，分不清是谁的。他坐在地上，气喘吁吁，咬着牙，掀起额前头发。

他看着倒在地上头颅血肉模糊的躯体，眼神本是已沉到底的释然；但发觉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时，他转过头去，看清是谁；然后就只剩下惊恐了。

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点，但衬衫已经染得一片不堪，无可隐藏掩饰的。埼玉看着他，其实眼神里什么倾向的表示也没有，却仅仅如此就逼得人慌乱起来。因为他在意。你是如何看我的，这是我最在意的事了。

他张口，哑了一阵，才说，他……

然后又无法说下去了。不知怎样说，要放弃辩解了，干脆蜷起来捂住脸上无法克制的表情。

我都看见了。埼玉说，点了点头。

第二天白日，埼玉在走廊里遇到杰诺斯。他脸上贴着胶布，一只手还打了石膏。

看到他头上缠的绷带，让埼玉想起前一天，鲜血流下让他一只眼都睁不开的情形。他躺在地上，吃力闪躲的时候，如果慢了一步，结果大概就是彻底被砸破了头。那时他又疲累，又痛楚地喘着气。

你今天可以请假，埼玉对他说。杰诺斯没有点头，也没摇头。他们旁边匆匆走过的人，就正在谈论一名学生的失踪。

他不做出回答，就像埼玉当初什么也没有问。他来见他，似乎只是确认一下：昨天发生的事是真的。

由此，师生之间的交流，又回到从前稀少的状态。不过是，在教室里，他们偶尔会对上视线，先是因为一人在静悄悄地注视另一个，而后对方回过头来，抬起了眼睛。凝视并不长久，像是默不作声地，擦肩而过时，轻轻撞一下肩膀。

穿过整间教室射过来的视线，让埼玉漫不经心的照本宣科，也不自觉在半截卡住了。像是镀了金的箭。没有穿透他，而是刺进去一半，留在了心脏的裂口上。产生了超距的紧密联系。

在夜里，埼玉擦了把脸上的汗。难免手上沾了泥土。鞋子和裤腿大概也毁了。他抬起手电，照向杰诺斯。看着他，让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。被遗漏了。

杰诺斯没有注意他。直到他被抓住了耳边一缕头发，手抖了抖，脱了力一般。

有血迹，埼玉说。他摸着凝固的血块，它将那缕头发结在了一起。杰诺斯扭过头来，甩掉了他的手；然后自己抬手摸了摸。如果是黑发，也没这么显眼。

埼玉看着杰诺斯。他的脸上眼睛里，有点恐慌，又是气恼。他抬起的手，手背上还有需要消毒的擦伤。

秘密一直保留到杰诺斯快毕业的时候。

那之后又过了一些年。有天晚上，埼玉听到敲门声去开门。出现在门外的人，叫他老师，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。到这时候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是老师了。

这是第一次他曾教过的学生成年后回来看望他。杰诺斯的笑容还略带青涩，双手背在身后。他一点防备心也没有，让他走了进去，将门关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