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杰埼]暴风穿堂而过

暴风穿堂而过

哨向/AU/黑化&三观不正

The Believer - Cat Dowling

前篇:

不完全燃烧

世界之潮

狼的脊


 

他被打伤,头发也散乱了的样子,像遭遇了袭击的野兽,样貌是有一点狼狈,占据眼睛里的是被激怒的光。不懂得退缩,因为大敌当前,逃根本无济于事,到头只有死,不如猛挣一把,也许能争得一条活路。真的,是习惯如此了。

 

最初被世人广泛知晓的哨兵,运用能力配合执法者侦破案件、抓捕逃犯,功劳颇丰,名声远传,被大多数不了解的人当作漫画英雄人物一样地看待。他被喜爱、敬仰,超人的能力受到羡慕。

那之后越来越多的哨兵展露了身份,他们不再笼罩着那么超凡特殊的光环。对于哨兵的研究进一步深入,打破了普通人中那些想要通过某些锻炼方式成为其中一员的梦想。哨兵的能力出现的要素有二,一是遗传因子中特殊的潜能,二是将这种本能逼迫激发出来的生存绝境。一是这项天赋就只降临于少部分人,二是经历、侥幸逃过了生命危险的折磨。

随后,哨兵身上存在的大量不稳定因素也随着人数变多显现出来。感官知觉的敏锐度过于强烈,对普通的人脑也是沉重的负荷,有时是过度使用会导致头痛,严重时影响大脑其它部位的功能,有时他们中某些人想让能力变得更强,通过药物等方法加倍放大了敏锐度,信息达到人脑无法承受的强度,大脑像电器电路一样地过载烧毁。即使在一般情况下,如果接收的大量信息无法妥善过滤处理,繁杂的感觉刺激也会严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,长久的折磨令精神扭曲。

在短时间内发生的几起哨兵伤亡与伤害他人的事件之后,管制这一正逐渐壮大的特殊群体的系统上线了。一方面是试图引导他们能少受影响,平和地生活,必要时为他们隐藏身份,更重要的是进行严格的管制:此时已有一些哨兵的能力被犯罪组织利用,对普通水平的侦查造成了严重阻碍。

不接受管制独立流窜在外的哨兵,也有一部分自己本身就是逃犯。以普通人的力量,纵使有仪器协助,追捕他们也十分困难。

 

埼玉走进下边二楼的房间,没有人住,地上家具上一层灰,其上便能看见明显的,刚刚有人经过的痕迹。

杰诺斯摔在窗台外边生锈的晾衣铁架上,往内翻滚落进房间内地面,爬起来后,没有走正门出去,脚印延伸向另一侧的窗边,应该是从那里跃出,翻进了距离贴近的对面墙上另一扇窗户,进入了旁边的另一座建筑,然后从那边寻路逃走了。

站在那扇杰诺斯翻走的窗前,他往对面望了望,似乎一样是没人住的屋子。回头,他看见厅内餐桌的桌布边角少了一块。他摸了摸撕裂的边缘,摸到一处污点,发硬了的应该是血。

但愿他的腿没有摔坏。如果他没跑掉,他也能很快知道的。

 

埼玉回到警局去做笔录。无证带他走进房间里坐下,问他问题。

“你认识那个哨兵吗?”

埼玉摇头。“我不知道他是谁。”不完全是谎话,他能说的他知道的仅仅就是那么个名字。

“你怎么遇上他的?”无证继续问,翻了翻手里那份通缉资料。埼玉张了张口,没组织好话语,想好怎样修饰事实。“你可以直说,没关系,”无证说,“这儿只有我在。”

“偶然遇到他的,”埼玉说,“他因为乱服药,信息失衡,还在头痛。”看起来好像他还不了解已公布的哨兵慎服的药物列表。

“于是你帮助了他?”“嗯,是这样。”回想起刚刚过去的那个阴暗狭窄的晚上,他回答。

无证叹了口气。“你偶尔也该看看新闻,看看通缉令。”他说,“可能是因为你运气好,你帮了他一把,他没有伤害你。”他这样的说法,让埼玉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,游客掉进虎山的故事。“我没感觉到他会随意伤害他人。”他说,带点儿不解的意思。

“这我们确实不了解,没人接近过他。但他是最近活跃的最危险的流窜哨兵。”无证说。“他造成的死亡比伤者更多。”就好像他动作干净利落,只径直咬断脖子。“也是有记录以来最年轻的。”

“他多大了?”“还未成年。”无证将那份资料递给他,慢慢看。“你要是知道他做过什么,应该直接就报警了。”

“我了解到的是他,有点儿义警的意思。”埼玉翻开来,口中还在略微辩驳,“虽然下手是狠了点。”

无证不太明白不太相信地看着他。“我们掌握到的可不是这样。”他起身去,趁埼玉在看那份资料,去倒两杯水。

埼玉看向杰诺斯犯的第一件记录在案的事。他逃出了那座死城,他看模糊的监控照片,那张脸更年幼些,气息像是离群不久的小狮子,尝过一些挫折了,被逼迫着有那么点儿独立了,又不完全成熟。会扑挠撕咬了,但还不太确定,要往哪去。

他靠在那里,继续往下看,在心里想着,自己十五六岁时悠哉地做着什么。他不禁手指摸了摸贴在下一页上的照片,那里面血淋淋的,灰尘仆仆的,像条流浪狗,需要好好洗个澡,被包裹在柔软干净的浴巾里,舒适地睡上一觉。

而现在他还在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,在奔跑,埼玉感觉隐约听到建筑物外有雷声。他看了一眼时间,室内灯光明亮,外面可能是已经黑了。

无证回来的时候,见他已经放下了资料册,像是草草翻了几页便不想再看下去了。其实他已经看完了。“他太年轻了,哨兵的能力给他的大脑造成了过重负担。”埼玉说,“你也可以记下来;他的记忆已经受到了阻碍。或许思维也是。”

“无论他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,首先他必须被逮捕归案。”无证将水端给他,“等抓住他了,交给协会,他们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。”

“你知道他们做不好,”埼玉回答。他又翻开封面,低头看了一眼。

“那也比他继续这样流亡在外要好。他在外面多一天,都可能会造成更多的死伤。就是对他自己,也没有什么益处。”

“比他成熟上十岁的哨兵,都可能会精神崩溃,协会什么办法都没有。”

“你不想让他被逮住,是吗?”无证看着他,“没关系,我不会说出去。你要包庇他吗?”

 

是下雨了。埼玉独自往回走,走过一截暗路,他恍惚地想着事情,不在意淋没在淋雨。路灯放着白色冷光。他眨了眨眼睛,抹了把脸上的水。

他听到什么生物的低沉啸叫,似曾相识,又无法辨认清楚,他停下了脚步,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。阴暗处地面上的水泊,被利爪踩下溅起亮闪闪的水花。他看到野兽的那张脸,感觉是某种狗。但它的身形显现出来,又和他见过的任何品种都不同。它的身体显得更庞大而畸形,皮毛杂乱,背脊高挺,眼睛里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一般放着绿光。

它的涎液滴到地上。埼玉自己身上什么也没带。看着它近人高的身形,他转身就跑可能也不怎么容易逃掉,他想。这应该就是死城的边界被突破后,从城里流窜出来的变异猛兽,他虽然非常不关心新闻,这件事是广泛通知过的,为了让居民加强防备意识。他想起刚刚看的资料内容,以前谁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是由谁造成的。

已经出现在了离那座城很远的这种地方了。杰诺斯也,已经一路旅行到了这个地方了。埼玉轻微屈膝,身体重心下沉,做好准备,随机应变,尽人事听天命。他又松了松拳头,好像生死关头也无法为自身性命而紧张起来。

一串带着水花的脚步声吸引了猛兽的注意,回过头去,也吸引他抬起了眼睛。杰诺斯在它背后跃起,带着那柄刀,顺着重力瞄准着它的后颈刺下去。动作幅度太大,刺得偏了,没达到一击必杀的预期效果。犬身一阵猛摇,将他摔向巷道一侧的墙上,埼玉注意到他手臂上绑着的染血布带,想那一定也干扰了他的准星与力道。

杰诺斯从脏水里捡起刀,还没站起身来,抬起刀身卡住朝他咬过来的两排有力利齿。他现在缺乏一股涌上来可以翻盘的力气,雨消耗了人的热量,怎样擦打火机也烧不旺。他的两手都用来抵抗那张大口来撕咬他的脸或脖子了,空不出来。

他咬咬牙,松开手,同时及时俯下身体,发黄肮脏的牙齿擦过他一侧的肩颈。恶犬抬起头,脸侧挨了一拳,往旁边趔趄几步,四爪抓稳了地面。埼玉捡起杰诺斯身旁刚刚掉下的手枪,在猛兽重振姿态,朝他扑来时,向其射击,两颗子弹穿入了它张大口时无防御的口腔,洞穿了头骨。他往后退腾出空间,让它倒在地上。

他瞄准它等了一小会儿,确认它不会再动了,转而急忙去察看杰诺斯的伤势。他蹲在杰诺斯身旁,伸手按住他正紧捂着脖子的手。鲜血的颜色被雨水冲淡了,或者染了雨水流得到处都是。

“去医院?”他说。杰诺斯摇了摇头。“我不能去,现在。”

“抱歉。”埼玉说。“那我们先回家。给你包扎一下。”

他见杰诺斯愣了一下,笑了一下,很奇怪,不知道是什么如此搞笑。刀被松手落在地上,杰诺斯空出来的那只手,碰到了他的后颈,雨水让接触湿黏,又凉,想起刚刚看过的记录,让人心里多少泛起了一点危机感。杰诺斯微微往前倾身,只是吻他而已。

他看着被扶起来的杰诺斯眼睫发沉,应该不是要死了,只是太累了。在这种雨夜里,只是看着天气,什么都没做,也会觉得疲累不堪的。

 

杰诺斯知道,埼玉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了。他没有证据,就是凭感觉。虽然似乎他们做的事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大不同。

他已经没有那么畏惧寒冷,但还是接受了埼玉给他擦干头发,盖在身上的毯子。把他自己简易的包扎解开,先喷消毒药水的时候,埼玉见他虽忍耐住了没有什么表情变化,但还是小小地咬了咬牙。他包好绷带。“这样,还会感染吗?”他摸了摸杰诺斯脖子上贴的胶布。“我是说,那种感染。”他半解释道。具体情况不清楚,他似乎听说过,被那座城里出来的怪物伤到,也可能感染什么神秘的因素。

杰诺斯先是不解地看他,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,然后笑了。笑话他无知似的,苦笑自己似的。他偶尔会露出笑容,但从来不像正常的这个岁数应有的那样,总是有一点偏差。就像是如果人脸上留了一道疤痕,怎样看都会觉得凶恶了。杰诺斯摇摇头。

“那种生物是集群的。”他扬起头说,“现在一定还有不少已经进城来了,游荡在外面。”

“那岂不是这座城市也很快要陷落了?”“不,”杰诺斯说,“它们天亮后就会停止活动。不是完全没有办法。”如果不是这样,他也活不到今天。“这样。”埼玉点点头,打了个呵欠,漫长的一天终于走到了现在湿冷的深夜,他们都很累了。“先睡觉吧。”

 

埼玉往那间阴暗的屋子走去时,无证在他身后,还在试图劝阻他,一次次地,阻拦他做出近乎自杀的行为。“不要去。”他说。“他手里有枪。

“他已经杀了几个人了。”

埼玉推开房门。屋子一角反光的枪口对准了他,他举起双手。“我什么都没带,”他说,“相信我。”他轻声说。“请相信我。”对着他的枪口,握着武器的手,都在孩童似地发抖。他的心跳沉稳,他相信对方也能听到的。

他往前走一步,没有感觉到强烈的反感意识,继续往前走。“我来是想帮助您的,”他说,窗外闪烁的警灯的光晃过他们的脸庞。“没人能帮得了我,”靠在墙边,苍老的人说,眼神被惊恐刺激得疲倦,任由他靠近了,在他面前蹲下。

“你们听不见我脑子里塞了多少刺耳的声音。你体会不到我的感觉。”

“我知道。我知道我不能。我以前也想成为哨兵,”他说,像是试图将气氛拉扯得欢快一点儿,“那时候到处流传着快速提高感觉敏锐的训练方法……但结果我没那个天赋。应该是没有。”

他的话让对方的确发出了一声笑,稍有放松。“你是说最早那时候吗?我暴露身份的时候。”

“嗯。那时候您是公认的英雄。”他诚恳地说,“现在也是。”

“不行,”哨兵捂住自己的双耳,“我已经快疯了。”

“相信我。闭上眼睛,调整呼吸。”

传出一些忍耐不住的骚动。什么都别去想。集中一切意识,感受你的呼吸,深深吸入腹部,缓缓吐出。清澈微绿的湖泊,被森林环绕着。柔软的草地的气息,活水,树木,生命,深邃天空边际的云。

“问题是,”闭着眼睛的哨兵喃喃道,似乎已经进入那平和的情景,“我总梦到那片丛林。”总梦到仓促奔逃,干渴、饥饿、黑暗、不远处夜行野兽发出的叫声。被那股感觉攥住心脏,无法清醒,无法摆脱。

他听到怜悯的叹息,好像在说,我懂你曾经历过了什么。“你已经不在哪儿了,不会回到那里了,”埼玉说,“你可以想明白的。我们会帮助你……协会会尽力帮助你的。”

哨兵的眼睛清澈了起来,有了一丝坚定有力的光芒。“我已经杀害了几个无辜的人,是这样么?”

“那不是你的错。”

一声枪响,传出屋外去。其他人急匆匆从正门闯进来,见哨兵倒在地上,头颅被血红色覆盖了。埼玉扶着一边的桌沿,缓缓站起身。“我没事,”无证问他时,他说。

你无法理解的。任何人都无法理解。在不起波澜的日子里如履薄冰,谁都不知道我们是多么痛苦地挣扎、掩饰,这样生存着。他接过纸巾,擦拭脸上的血,那时走了神。那时感觉他领悟到了,被沉下去的人拽了一把,被侵蚀了。

世界的色彩改变了,在他眼中。它们并没有张牙舞爪,并不凶恶,只是黯淡无光了而已。

 

埼玉梦见一夜连绵的雨,将屋檐溶化成洒落的黑色碎片。他迷迷糊糊睁开眼,凭借雨夜里暗暗的亮光,看清杰诺斯依然靠在墙角,视线定在窗外。

他向他招了招手。他伸出手时掀开了半边被子,放下搁在软和的垫被上。他等杰诺斯在那里领会,犹豫,最后起身,朝他靠过来。手被抓起来的时候,让他感觉绵软无力,也许是因为刚醒来,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被雨淋得受了点凉。

杰诺斯身体往下挪了一些,低头正好靠在他的胸膛。

现在已经有又软又温暖的床可以睡了为何不睡,还要故意躲在有风吹的地方。

他感觉杰诺斯动了一下,避免压着伤口。“还很痛吗?”他悄声问。气息在极近的距离里萦绕。杰诺斯没有回答他,只有他听见呼吸声沉重了一下。他摸了摸还有点儿湿气的头发。“还行。”杰诺斯说。

过了一会儿,他朦胧中说:“以前我也想能做个哨兵呢。”他听到一声没忍住的笑,比起声音更多是触觉感到突发的气息流向了颈边。“感觉很强大。”笑声短暂,结束于一声轻咳,像是有意抑止。他把盖着两个人的被子往上拉严实了一些。

“我很庆幸能活下来的,”他睡着前,听杰诺斯说,在他身旁,仿佛声音是通过骨骼,经过随呼吸伸展与收缩的胸腔传来的。

“现在。”

 

验明死者身份。他干掉的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罪犯。

杰诺斯侧身躲过恶犬猛地一扑。阳光等落进巷子里,稀疏了许多,斜切一道,留下一段可用于隐藏的阴影。他抓住一旁消防梯的铁架,扬起身体,在猛兽转身冲过来时松开手,落在它背上。抱住它的脖子,屏住呼吸眯起眼睛,在长毛底下摸索。

猛兽几个蹦跳,他紧抓不放。“不——不许动!”他一晃神,手刚摸到一件硬物,就被甩开,身体重重摔在地上。体型庞大的恶犬看了他一眼,却没再发动攻击,朝另一个方向拔腿跑了。人类难以攀爬过的高墙,它蹬了两脚就滑过了墙头,很快听也听不见了。

杰诺斯抬头,丧气地看着握枪对准他的,某个小巡警。原先还不是每个警察都能一眼认出他。他们肯定都接到通知了,被提醒了,加强了针对于他的警戒。他顺从地没再动作,脑子里在思索,盯着对方拿出了对讲机。这样子就不好了。

 

听到枪声,在僻静的街道上回荡,埼玉加快了脚步,手里的购物袋跟不上节奏地摇晃。

太阳被堆积的云遮住,他停步在巷子口。地上倒着一个人,穿着警服。他蹲下去,将他扶起来,看他的面容。摸了摸他的脉搏。

死者被平坦地放在地上。丢了出去的对讲机沙沙响,被捡起来,被关掉了。

埼玉伸手盖上他的眼睛。这年轻的警员,他不够谨慎。他努力工作了。他什么都不知道——他已经知道了他该知道的。他没错。谁都没错。但……埼玉看了一眼自己沾了血的手指。都还是温热的,仿佛灵魂还在念念不舍地停留,延缓离去的最后一个动作。

这是他自己的问题。风暴就是道道划伤了他的脸——可能要刺穿他的胸膛,让空洞从精神提升到物质层面,才能让他有所感觉吧。

他抬头,看杰诺斯。杰诺斯一手拿着手枪,一手拿着对讲机。手上也沾了血,他抬起手来看到了,于是舔了舔。

“我应该为此恨你的。”埼玉说。这不能怪他。像瞎子见到光,曾被侵蚀空了,如今又有水滴落了进来。虽然这水又是红色的。那也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好。

杰诺斯笑了。好像孩子敲开一道门,被倾倒了满满一袋的糖果。他背着一把镰刀,挂着两把手枪,但即使披着黑袍,他的头发与眼睛,也让他是明亮的死神。

 

Next:日光重击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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