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enumbra-Snow

L忽然惊醒了。
他并没有睡着。实际上，最近这种事情经常在发生。开始只是几分钟。他会忽然回过神来，忘记了自己这几分钟内都干了些什么。那个时候他以为只是上课不自觉走神了。后来时间长度发展到以小时计。他以为是不自觉睡着了。再然后他把周四当成了周三，带错了课本。这日子怎么越过越糊涂了，他这么想。

而现在，他连之前发生的这些事都忘了。他呆滞地坐在那里。这里是快餐店。喇叭播放着欢快的音乐，周围坐满了大人小孩，吃东西，聊天，玩耍，大喊大叫。灯光是暖色的，显得整个空间里都是暖融融的气氛。但是他坐在这儿，不仅仅忘了他为什么会坐在这儿。

我是谁？

他抬起头看见排着长队的柜台。这暖洋洋的人海，没有一个人能给他插个路标。他的手摸到了旁边椅子上的背包。那是我的东西吗？他有点偷偷摸摸地打开它。里面放着书，钱包，看看身份证。这是我吗？完全不认识。不记得这本书的名字。看不出那些字迹属于谁。

我现在在哪座城市的哪条街道？这不重要。他连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都记不起来了。还有学校。是哪所学校？有哪些学校？等等，我多大了？

整个记忆存储都坏掉了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未知代码。经过身边的人的音容变得疏离不真实。他只能呆呆坐着，像被定住了一样，什么都干不了。

胸腔里就像有只小鼠在到处乱撞。

一整托盘的食物放在桌子上。K坐下来，抬眼看对面的人表情不太对。他抹了抹自己的脸。没沾上什么东西啊。

……感觉他有点惊慌失措。

你没事吧？他说。

L盯着忽然闯进来的陌生人，不点头也不摇头，不说话。他神经紧张，呼吸急促。

K越发觉得不对。你是得了什么急病？他仍然得不到回答，只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差，感觉事情不好，伸手要去拿包里的电话。

但是L抓住了他的手。没什么，他闭上眼，心里有暖流开始慢慢回溯。等一下，一下就好。

他脸上有汗滑下来，粗重的呼吸渐渐变平稳。终于他松开了手。没事了，他说。

这是怎么回事？K不顾很快就会冷掉的食物问他。

不知道，L摆摆手，看起来很疲劳，没什么事。

还敢说没什么？休息不好吗？熬夜？失眠？

真的没什么，大脑短路了一下而已。

问不出什么，K只好放弃，将目标转向晚餐。

在半个小时后，不知不觉L又忘记了半小时前被恐惧笼罩的经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