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enumbra-Snow

祝你旅途愉快

等等

《等等》
我本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的。
我又见到他了;是他又来找到了我。他用笨拙的,断句不准确的发音,磕磕绊绊地告诉我,他消失的这段时间,是去学了我的出生语。
我的出生语不是通用语。我的父母以及祖上数辈都没有这种情况。从小到大,我经常听他们争论这究竟是谁的基因的问题,这就和说晚安一样寻常。全世界像我这样的遗传病患者不过百人。
和别的小孩相比,我得多花很多力气去学习通用语。而且无论付出多少努力,也追不上他们的天赋,只能勉强满足日常需求。活到现在,非必要的时候,我都装作自己是聋子哑巴。那比起真相要不可怕些。
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的。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课程或教材——不得已用这种语言的人很少。他再度见到我时,用我的语言说:晚上好阿。(他说错了一个字。)
我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。反应过来后,我简直吓死了;这表示我的秘密曝光了。
你为何做这种事?我用通用语说。
他思考了一下,努力地用还很不熟练的第二语言来告诉我:
遇到 你 独自 说话 意外
仿佛 音乐

他学习的时候可能弄错了最后那个词的意思。那个词对我而言有更深的意味。我有一点羞涩感,但没有出声打他的岔。
他因为不能顺畅表达出来开始有些焦躁,我看着他自己命令自己深呼吸缓和下来。仿佛在这解释中将拥有无尽的耐心。
“对话 可能 目的 与”
他指着我说“你”,然后指着自己说“我”。然后他情不自禁地用通用语说了下去,“这是件好事。”在我听来,是这个意思。或者是“高兴的事”,从他表情看来。
你看得出来。除了那些语言天赋异禀的人之外,学习出生语之外的语言是很困难的。只有出生语能以最小的偏差表达出个人心声,后天学习到的,表达能力就差很多。不是必要,没人会花费工夫在这种事情上的。这没有好处。
我不知道怎么用他能理解的话叫他放弃。我不知道怎么把这种话说出口。我只能一直让他按他想要的来见我,向我表现他的进步,拿我当他觉得很好听的一种奇怪语言的练习对象——有时斥责他不如去学音乐,他一笑而过;有时对我说他新学到的一种特殊成句,用开玩笑的表情,来看我听懂时认真的反应与恼羞成怒。
我等着他自己了解到,他所坚持的事和我,是这个世界多么乏味的一部分组成。
我等了一天又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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